1948年的湖南长沙,炮火在长江两岸轰鸣。刚出生的马家三女被取名“马自东”,父亲马鹤凌按“东南西北”的方位顺序为女儿命名,寄托着对家国疆域的牵挂。襁褓中的马自东尚不知,这个名字将成为她颠沛人生的开端。
国民党败退台湾的动荡中,担任国民党官员的马鹤凌带着长女马以南仓促赴台,将年仅1岁的马自东和二姐马乃西托付给湖南老家的奶奶。战乱与饥荒席卷而来,昔日家境优渥的马家瞬间跌入困顿。
年幼的马自东跟着白发苍苍的奶奶上街捡纸箱变卖维生,偶尔用巧手把废纸叠成小工艺品换几枚硬币。夜里,她总把零钱仔细收进铁罐,想着“留给爸爸用”。
四年后,马鹤凌辗转将母亲和女儿接到香港暂避,最终全家定居台北。这段捡纸箱维生的岁月,让马自东早早学会沉默与坚韧。成年后,她将名字改为“马冰如”,既是与漂泊童年告别,也宣告着独立人生的开始。
从教育者到两岸“隐形桥梁”
1997年,49岁的马冰如面临人生分岔路。丈夫赵蜀远作为美国ABB集团电气专家,被派往北京开拓市场;而她刚在美国大学取得教职。几乎没有犹豫,她放弃稳定的工作登上飞往北京的航班:“故土在召唤我。”
初到北京,她拒绝成为全职太太。经友人引荐,她加入顺义国际学校担任中文部主任。这里的学生多来自港澳台及外籍家庭,课程采用美式教育。
马冰如将全部热情倾注于教学:她设计文化体验课带学生写书法、包饺子,周末常自费采购故宫文创作为课堂奖励。一位学生回忆:“校长总说,汉字的一撇一捺里藏着中国人的脊梁。”
讲台之外,她的身影悄然出现在更广阔的舞台。2008年汶川地震后,她与丈夫匿名捐款援建灾区小学。直到两年后“鹤凌爱心小学”落成剪彩,校方致谢时,外界才知马家姐弟以父亲之名延续家国情怀。
而甘肃高湾镇的“世平爱心小学”名号,更暗含她丈夫“世界和平”的祈愿,这些善举从未出现在媒体报道中,却默默滋养着土地与人心。
马家女儿的双面人生
北京顺义区的寓所里,马冰如的书桌总放着两份报纸:一份《人民日报》,一份台湾《联合报》。她在此生活26年,却始终与海峡对岸的家族命运紧密相连。
2014年5月,母亲秦厚修在台病逝。马冰如奔丧期间,恰逢台湾新党发起“新五四运动”。她和姐姐马以南低调现身凯达格兰大道,手持康乃馨慰问志愿者。
当记者追问政治立场时,她只微笑点头:“辛苦了。”随即匆匆离去,三小时后,她已换上丧服立于母亲灵前,眼含泪水。
这份若即若离的平衡,在2023年清明被赋予新使命。马英九赴湘潭祭祖时,特意嘱咐三姐:“请你做好两岸青年沟通的桥梁。”一个月后,马冰如便从北大、清华等校遴选37名师生组团赴台。
登机前她向媒体坦言:“我没有辜负弟弟的期望。”此刻的她,早已超越教师身份,成为两岸交流的关键纽带。
沉默的重量
北京顺义区的书房里,马冰如的案头常年摆着两样东西:一方刻着“家国千秋”的寿山石印章,那是父亲马鹤凌的遗物;一叠两岸学生交流活动的计划书,字迹密密麻麻却条理清晰。七旬的她,早已将父亲临终前的嘱托,“反台独、求统一”,化入日常的每一寸光阴。
2023年秋,马英九基金会组织的两岸青年研学团抵台。37名大陆学生中,北大历史系的林轩对马冰如感慨:“台湾同学带我去夜市吃蚵仔煎,原来课本里的‘血脉相连’是这种温度。”
马冰如只是微笑,递给他一盒湖南辣酱:“带给他们尝尝,家乡的味道最破偏见。”这场活动全程避开政治议题,行程里只有课堂辩论、社区服务和茶艺体验。
她深知,青年人的信任,始于烟火气的共鸣,而非宏大的宣言。
这种“去政治化”的智慧,源于马家四姐妹的默契。大姐马以南专注慈善,二姐马乃西旅居美国,小妹马莉君深耕台湾本土文化。四人极少公开谈论家事,却在关键节点彼此支撑。
2014年母亲秦厚修葬礼上,马冰如与姐妹并肩立于灵前,将挽联“慈晖永耀”的“耀”字刻意写成“日月同辉”的合体,无声传递着对两岸团圆的寄望。
泥土里的根系
甘肃靖远县高湾镇的孩子们或许不知道,每天奔跑其间的“世平爱心小学”操场,水泥地下埋着一枚特殊的奠基石。2010年学校落成时,马冰如亲手将父亲的诗稿复印件封存其中:“江河终入海,枝叶总同根”。
这所由她和丈夫匿名捐建的小学,名字暗藏丈夫赵蜀远“世界和平”的愿景,而教室墙上挂着的,却是马鹤凌手书《左传》的拓片,历史与未来在此交织。
26年北京岁月,她的身份始终在教师、桥梁、女儿之间流动。顺义国际学校的退休教师座谈会上,年轻同事问她“如何定义自己”,她指着窗外玉兰树说:“像这棵树就行。根扎得深,花才开得稳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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